御惠真生

＊ Summary：要是Tim的新鄰居是五年前分手的前任，他應該要怎樣做？

＊ Tag：普通人AU、Jason在單親家庭長大，Jack和Janet糟糕的育兒方法、分手、復合、誤會、(可視為)出軌、有提及Jason和其他人在一起、有提及Tim和其他人在一起、鄰居、HE、微虐

＊ 有CP潔癖的話可能要注意一下下

＊ Jason生日快樂！！！！！！！！好吧好像遲了幾分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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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im Drake已經熬夜工作大概...3天了？他正在忙於為公司編寫程式，在家工作讓他似乎得到了更多工作的時間，可是長時間沒有走動加上沒有人把他拉去家定時吃飯，每天都是咖啡和泡麵伴在他身邊。他甚至沒有心思收拾東西，垃圾隨意放在身邊。

他住進這個單位已經半年了，旁邊的房間一直掉空置。兩天前他聽見隔壁不時傳來搬動家俱，還有收拾打掃的聲音房間，似乎終於成功租出。Tim終於意識到他和隔壁隔著的那幅牆，看來真的不怎麼樣。

昨天，他的鄰居來敲門，大概是想送他入伙的禮物示好。Tim知道自己理應出去收取禮物，但在修改了數不清的次數之後，他的程式快要完成。趁著他還有力氣的時候，他只想盡快完成它。和新鄰居互相認識的這種事情，過幾天再說吧。

今天他終於把他的工作完成，在認識新鄰居之前，他希望可以先睡個痛快。於是他直接躺在床上，幾乎是昏迷似地睡過去。Tim不太確定自己睡了多久，但估計應該沒有睡了一天，畢竟他剛才闔上眼睛的時候，外面的天色和現在的差不遠。為甚麼他會如此快醒過來？過度疲勞的他過了好幾秒才想到原因，因為他的鄰居正在放肆地彈電結他！

Tim沒有意識到現在其實是下午四點多，就算對方大肆演奏也沒有甚麼大問題。然而感謝他那個已經自動下線的聰明腦袋，他根本無法思考。長時間缺乏睡眠的他只有被激怒以及煩躁，也許還帶著些他不願意承認的愚蠢，他怒氣沖沖地走到隔壁房間的大門，甚至連鞋子也沒有穿上，光著腳便用力地拍在單位的大門上。

「你能不能消停一天，我已經幾天沒睡覺了！」Tim煩躁地拍打大門，眼皮不住又闔上了。他聽見裡面的結他聲戛然停止，轉變成一把低沉的男聲︰「你說甚麼？」Tim沒有想像過裡面是甚麼人，他本來就不是特別強壯的人，亦沒有甚麼格鬥技巧。他的大腦意識不鲁莽的行為有機會會帶來危險，現在的他腦海裡只想要睡覺。

Tim不再拍打門扉，拳頭和腦袋頂在門上，擔心裡頭的人聽不見，煩躁地大吼︰「我說你不要再彈了！我睡不了！」裡頭的人似乎也被激怒了，聽起來正在走到門邊︰「你他媽有病？現在是下午四點，不是凌晨四點！」大門突然被打開，被憤怒強行支配的Tim根本來不及反應，原本靠在門上的他徑自往前倒，直接倒在一個結實的胸膛上。Tim的面蛋靠著男人的胸肌，拳頭抵在對方的肩膀上。

突如其來的溫度使Tim思考了五秒才反應過來，他站直了身子，雙手不知所措地垂在身側，佯裝剛才甚麼也沒有發生一樣，只是雙眼不敢往上看。這樣一撞，Tim稍微恢復了理智，剛才的他實在是過於無禮。「呃...抱歉。」Tim認為他值得被打一拳，畢竟沒有睡好是他的問題，和他的鄰居並沒有直接的關係，有時候Tim真的非常討厭自己因為各種原因而無法思考。

「......Tim？」男人突然喚出了他的名字，就像對方認識自己一樣。等等，這把聲音...他認得這把聲音，他怎麼可能忘得了聲音的主人？噢該死的，希望這是因為他睡眠不足而產生的錯覺。Tim小心翼翼地抬起頭，確認一下現在只是他幻聽，但他媽的不！站在他面前的是活生生的Jason Peter Todd，他那熟悉的俊俏臉龐同樣寫著難以置信。

OH SHIT. OHSHITOHSHITOHSHIT!

Tim不需要動腦子，他也知道自己現在看上去有多糟糕，畢竟一個三天沒有睡覺的人，樣子能好得去哪？反之Jason看上去一如既往地非常帥氣，純白的T恤讓男人的健壯身軀表露無遺，看上去比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還更健碩。Jason的眼睛從Tim的腦袋掃到腳尖，在看見Tim的雙腳時止住了視線的移動，惹得男生也跟著一起看著自己的腳。

噢，你真他媽是個天才，Timothy Drake！

他尷尬地用一隻腳踩在另一隻之上，彷彿這樣就能看不見他那雙國王的新鞋一樣。「抱歉，我不知道原來是你，你繼續彈吧，我只是沒睡夠腦子不太好使。再見，Jason。」Tim看著那雙湖水綠的眼眸盯著自己的眼睛，但Tim不敢把視線和對方的接觸太久，說完他便跑回自己的單位，關上門的力度似乎有點太大，但他沒空多想。

誰會料到自己的前度會成為鄰居？

Tim開始質疑自己是不是活在劇集之中，或是甚麼大型綜藝節目裡，不然世事怎麼可能如此巧合？不，不需要那般戲劇化，Tim Drake，你不是甚麼值得被關注的對象。Tim深呼吸一口氣告誡自己，不用想得太多。但他怎麼能不用想得那麼多呢？他和Jason……他們的分手並不體面。

事實上，Tim不是太記得清楚當初為甚麼會分手，但Jason Todd是他的初戀，也是他所有的第一次。後來Tim和幾個人交往過，但從來沒有人能給予Jason給他的感覺，說不定這就是初戀的力量。Jason比他年長兩歲，是他的學長。他們是在Gotham高中認識，本來不應有交集的二人因為Tim一份需要訪問學長學姐的功課而認識。

在第一次見面開始，Jason已經不斷向他調情，讚美他的外貌聲音，給他取了無數個小暱稱，每道普通問題的答案在他口中都會變成調情。整個過程Tim都能感覺到自己的臉滾燙不已，從來沒有人這樣和他說過話。

但Tim知道Jason的名聲，所有人都知道Jason的名聲︰他是Gotham高中有名混在各式各樣女孩之中的籃球隊隊長，而床上功夫優秀不已也是他聲名大噪的原因。有趣的是一般都是女孩們接近他，即使只是一夜的關係，那些女生們也沒有說他不是。即使在同學之間的名聲如此，卻是學校的高材書，閑時喜歡閱讀。

Tim警戒自己不要為Jason心動，但他只是個沒有任何經驗的小書呆子。他不單因為Jason的調情而心動，更狠狠地墮進名為Jason Todd的陷阱之中。大概掙扎了一個月之後，他們交往了，時間並不長，大概就一年多的事情。

在他們分手之後到現在已經過去五年，但直至現在這一刻Tim依然記得他們當初的甜蜜，Jason讓他知道甚麼是愛，在Jason奪去他的第一次之後，他們幾乎在任何地方都在做。不單是對方的房間，學校裡也充滿他們到過的痕跡，附近商場裡的廁所，甚至是戲院裡也嘗試過。

當然不但是性，Jason總能做出很多浪漫的舉動。Tim的父母對Tim不聞不問，長年在外地工作。然而當他們回到定中的時候，總是對Tim的所有事都有所挑剔，成續差兩分才滿分，家裡沒有打掃乾淨，沒有及時回應他們的話......就像在他們眼Tim不過是個無用的孩子一樣。那些日子Tim總會特別鬱悶，甚至對自己的存在生疑。

Jason有次把他從家裡「偷」走，讓Tim跟著他離開，把他載到山頂上。那夜他們甚麼也沒有做，Jason和Tim靠坐在車蓋上，少年把年輕的男孩抱在懷裡，一次一次地在夜空下親吻他，訴說著他是自己人生中遇到最美好的事情。

還有很多很多很多，Jason給予過他最純淨的愛情。他的青春因Jason而起，一切都充滿著Jason。Tim用了一段長時間才能走出這段戀愛，他甚至離開了家裡才能振作起來。不是說Tim刻意尋找對象，但幾年間不時有人對他有興趣。有意無意地，他接受的對象和Jason總有或多或小的共同點，性格、長相或是身材。

長大後的戀愛卻不再像當初那樣純粹，很快Tim便不再被那不應存在的熟悉感蒙蔽，每次都用不了多長時間便和對方分手。Tim不知道Jason過得怎麼樣，五年間他們並沒有任何聯繫，開始時強迫自己不再觀看對方的社交媒體，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。

即使他五年前的前男友成為他的鄰居，亦不意味會發生甚麼事情的，對吧？不是說他們會復合，或是他們會重新追求對方之類，想想他們當初分手的情景，他們沒有再為此吵起來已經謝天謝地了。Tim深呼吸一口氣，在內心說服自己。感謝上帝他實在太久沒有足夠的睡眠，即使滿腦子都是Jason的事，他依然沉睡過去了。

然而幸運女神似乎沒有站在Tim的身邊，第二天他早上去上班的時候，和Jason撞個正著。當他打開門的時候，Jason恰巧在他的單位前經過。Jason轉過頭看向Tim，Tim抬著頭呆若木雞地看著他。「早。」Jason若無其事地朝他打招呼，就像他們甚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一樣。「早。」Tim下意識地回應了他的問好。

他想要轉頭回到房子裡，可要是現在回去等待的話，他一定趕不及上班，何況他已經和Jason碰頭，沒有必要浪費時間。Jason沒有在門口等待，徑自到電梯口按下按鈕。Tim深呼吸一口氣，一切都沒有必要想得太多，他關上門讓大門自動鎖上，才走到Jason後方等待電梯來臨。

由於他們住在37樓，電梯上來需要一點時間。Tim暗自在Jason身後盯著男人的背影，他看上去比以前還要高大。好不容易等待電梯「叮」的一聲，接下來就是被困在電梯的數十秒時間，捱過那份尷尬便一切安好，只要Jason不要開口和他進行任何的交談就好。

「你過得好嗎？」噢，該死的，他就知道幸運女神確實不在自己身邊。「挺好。」Tim的眼眸緊黏在不斷往下跳轉的數字，快點，快點，快點。「要是我沒記錯的話，現在是大三？」Tim含糊地嗯了一聲，不想和Jason有任何對話。在屏幕上的數字顯示至23的時候，好幾個住客擠進電梯裡，把Tim迫向了Jason。

Tim的肩膀靠在Jason的手臂邊上，感覺到男人的T恤傳來的暖意。「這麼早便去上課？」為免打擾電梯裡的其他人，Jason壓下了聲線。「實習。」Tim可以聽見Jason的聲音變得比剛才大，現在他只想盡快離開電梯。他看著數字在18的時候停下來，又有好幾個人擠進電梯裡。站在Tim面前的男人背著一個大背囊，在狹小卻人多的梯間，背包直接擠在Tim的臉蛋上。很好，他說不定要成為電梯間第一個被擠死在前男友面前的人。

突然一隻手從他身邊伸過來，將他拉到自己身後，男人順勢轉過身，好讓自己可以正對著Tim。背著背包的男人頓時失去依靠的對像往牆倒去，視線剛好和Jason的對上。Tim的臉靠在Jason的胸膛上，他看不見對方的表情，但能聽見他的語氣中帶著怒意︰「你小心點，壓到他了。」陌生的聲音小聲呢喃著︰「對不起，沒看見他在身後。」

「你還好嗎？」Jason低下頭看著Tim，導致了他幾乎是在男生的耳邊說話，Tim討厭自己像個高中生一樣因此而臉紅心跳。「我很好，謝謝。」Tim想退後，可他只能抵在牆邊，被Jason鎖在角落裡。「叮」的一聲像是天堂傳過來的音樂，電梯裡的人潮逐漸往外散去，Tim把握時機從Jason的懷中逃開，趕忙追上他的巴士。結果在公司的Tim根本無法工作，整天都在遊魂，被上司狠狠地責斥了一頓。

那個晚上到家還沒來得及休息，便聽見自己的門扉被敲響。Tim不用想也知道那是Jason，他本來不打算應門，打算假裝自己不存在。然而那個混蛋在敲了十多下，便在外頭說︰「我剛才聽到關門聲了，Tim。」躺在床上的Tim嘆了一大口氣，對Jason瞭如指掌的他知道男人不達到目的便不會停下來。他只是被逼去開門，並不夾雜著任何私心。

「你想怎麼樣？」Tim沒好氣地把房間的門打開了，他現在沒有心思面對眼前的人。「送見面禮給鄰居？」Jason有點得意地笑著，舉起手中的食物盒。Tim看著他，滿腹裡都是數不盡的疑問。為甚麼你看上去像是以前甚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？你不記得為甚麼我們會分手嗎？你沒有想起我們的分手吵得多激烈嗎？

然而一切問題都被他強行堵在喉嚨裡，只允許自己說一句︰「謝謝，洗乾淨之後我會把它還給你的。」Tim接過餐盒便打算把門關上，但Jason一手攥住了門邊︰「你不打算邀請我進去閒聊一會？」啊，Tim很清楚要是他開了門的話代表的是甚麼。

那時候的他們經常會為了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吵架，吵甚麼內容Tim已經無法回憶起，但每次結果都會引導至性方面，然後問題不了了之。當然，Tim不能假定Jason對自己還有意思，畢竟男人可能只是想和自己重新當個朋友，但不，經過那些事情......他做不到，他沒有信心好好地和他相處。要是知道沒有可能的話，那為甚麼不在搖籃中扼殺任何可能的花苗？

「不，我不打算。」Tim的態度稍後變得強硬，但願自己在Jason眼中看上去也是和他的語氣一樣堅定。Jason本來得意的笑容消失了，面上的神色Tim不想讀懂，Tim亦不想聽懂他的語氣︰「你變了。」Tim不知道應該怎樣回答這道問題，他不應認為自己有多少改變了，只是他很少強硬地面對Jason。

「你知道所有事情都不一樣了。」Tim的眼神不再看向Jason，只是看著男人身後的牆邊。他沒打算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如此破碎，但五年前他心已經因為Jason而碎裂，從來沒有人能為他成功療傷，即使是他自己也不行。如此情況下，Tim怎麼可能想讓Jason知道自己還對他有感覺？

Jason沉默了數秒，終於放開了攥在門邊的手。「Yea，我知道。晚安，Tim。」Tim強迫自己不要解讀他們的小對話，背後代表的是甚麼，或是會怎樣改變接下來的生活。他關上門，握著餐盒坐在餐桌旁。當他打開盒子的時候，他看見Jason為他做了一盒Tiramisu。他閉上眼睛別過臉，心中湧上一陣苦澀的甜蜜。

Jason活在一個單親家庭，為了不讓Catherine Todd擔心。年幼的他學會了怎樣做飯，也是個好的廚師。Tim一直很喜歡Tiramisu，少年為了他特意鑽研了如何製造完全符合他口味的版本︰咖啡味濃，甜酒味稍淡。就算特意訂造，也無法製造出Jason給他的味道。

他隨便拿了一隻叉子，讓Tiramisu可以送進他的嘴巴裡。如他所料，蛋糕的味道和他回憶中的一模一樣，份量比重是Tim最喜歡的口味。要是這只是份給鄰居的見面禮，是不可能做出Tim喜歡的味道。它不單是見面禮，更是一份給Tim的禮物，Jason正在向他示好。

Tim不得不說他想念這份口味，即使五年間他幾乎沒有想起過這陣味道。他一口接一口地把蛋糕送進嘴裡，咖啡的苦澀比一般的Tiramisu留得更長，馥郁的朱古力混合著甜酒，淡淡的醉意沖淡了苦澀。Tim咬一口餅底，讓裹在上頭的糖粉捲走苦澀和醉意，口腔裡只剩甜而不膩的味道。很完美，一切都和以往一樣，卻又不再相同。Tim自知不應再沉淪，他們不會有好結果的，但不知不覺他已經把整盒蛋糕吃完了。他嘆一口氣，把它洗乾淨明天再把它還給Jason吧。

接下來的一天他沒有遇見Jason，他也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，不再像第一天看見對方的時候一樣慌張，如同當初他們在一起時的模樣。Tim已經不再是那個總是為Jason心動的男孩了，他不可以。要是Jason有任何想法的話，他都會拒絕。當個鄰居或是朋友都是可以接受的，但不會有更多的關係。

雖然抱有這個想法，但在敲向Jason單位房門之前他深呼吸了好幾口。「Tim？」不消片刻Jason便前來應門，在門扉開啟的時候撲鼻以來的是食物的香氣。「我來把餐盒還給你的。」Tim把膠盒遞給Jason，轉身便想要離去，可是男人的聲音讓他停下了腳步︰「你吃飯了嗎？」

「不，呃，不需要麻煩你了。」Tim提醒著自己要堅定地拒絕Jason，但心底卻想念有人做飯的感覺，自從他算是離家出走之後，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吃過住家飯了。「來吧，Tim，你看上去需要吃點甚麼東西。」Jason的聲音帶著些懇求，Tim嘆了一口氣，天，說不定他應該要先學懂怎樣拒絕Jason。

他轉過身看著Jason，嘟嚷出一句︰「只是吃飯，沒有其他不規矩的事情。」為甚麼在看見Jason勾起嘴角，露出一個勝利似的笑容時，Tim不會感到任何的驚訝？「當然，所有人都知道我多守規。」Tim給他翻了個白眼，最好是他說沒有錯。他走進Jason的公寓裡，把身後的門扉關起來。

「先坐會，你可以到處看看，要是想的話。」Jason在廚房裡背對著他，正在給他們做飯。男人穿著一條淺灰色的休閒褲，白色的T恤。Tim想到了很多事情，但他深知自己不應該，於是他強行把視線收回來，在公寓裡繞了一圈。

和他想像的差不遠，Jason的公寓果然很整齊而且簡潔，最多的果然是一本本的書籍。Tim可以看見書櫃上放著不同的相框，裡頭放著Catherine的照片，母子合照，還有Jason學生時期的照片。然後，Tim看見了一張熟悉的照片——一個大概三歲的小孩，頂著一個大大的笑容，在遊樂場的滑梯旁走向鏡頭，雙手高舉在耳邊。即使照片有被折過的痕跡，仍然不礙看見那雙在太陽下閃閃生輝的暗藍色眼眸。

Tim抽了一口氣，他沒有想到Jason留著了這張照片，還肆無忌憚地放在客廳的書櫃上。照片裡的人不是Jason，而是他。Tim猶記得當時他邀請Jason到自己的家裡，他給對方展示了他小時候的照片。從廁所回到房間後，他發現這張照片已經不在原處。當時Tim無論怎樣詢問Jason，對方也說自己沒有拿走。雖說他對此有所懷疑，但他不再追問。

果然，這張照片就在Jason的手上。現在的Tim卻不知道該抱有怎樣的心情。他理應認為Jason過了這麼久還不把它扔掉令他不安，但內心卻不由得泛起一陣甜蜜。Jason一直保存著他的照片，甚至把它放在如此明顯的地方。

「Tim，過來吃吧。」Jason的聲音讓Tim猛地回過頭，他不知道為甚麼自己像是作賊心虛似，馬上遠離了書櫃，明明真正的小偷就在他面前。Tim安靜地坐在飯桌前，等待Jason坐下來之後，說聲道謝的話便開始和Jason一起吃晚飯。

不出意料地，空間裡只有叉和碟碰撞的聲音，Tim只想快點吃完東西回到自己的房子，但也不意外Jason開口說話。「你的父母怎樣？」顯然而見地，Jason想要和他說話，但又不知道怎樣開口，只能以這種尷尬的問題開場，畢竟Jason從來不太在意他的父母。「我不太清楚。」Jason挑起了眉角，他沒有想到會得到這種回答，以為Tim會敷衍地說很好，而非這模稜兩可的答案。

「為甚麼？」Tim咬著嘴巴裡的意粉，隔了數十秒才回應。「因為我受不了繼續當他們的完美兒子，所以念大學後我也沒怎麼和他們聯絡了。」Tim看向Jason，男人的模樣若有所思，似乎還想要詢問甚麼。可是Jason理應知道當初的事情，為甚麼他會和父母的關係鬧僵。然而在男人能開口之前，Tim先打斷了他的念頭︰「Cath…Mrs. Todd怎麼樣？」現在他已經不再是Jason的男朋友，不能再隨意直呼其名。

Jason的眼神染上悲傷，但他的笑容依然掛著。「她得了胃癌，在醫院接受治療。」Tim不禁屏住氣，他沒有想到那個年輕而友善的母親居然會患上癌症，她總是待他如同親兒子一樣。從她身上，Tim能感受到那份未曾體會過的母愛。「我不知道，對不起...」要是他知道Catherine的狀況，他一定不會詢問Jason。

「沒關係，我知道你們的關係很好，在我們......」Jason住止了準備吐出口的說話，他不認為現在提及他們分手的事，是一件好事。「要是你想的話，你可以去探望她，她很想念你。」Jason的建議很誘人，Tim也很想去探望她，可是他不應該和Jason有更多交集。「我不知道，你的伴侶不會生氣嗎？」Tim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樣說，就像他正在吃醋一樣，他甚至不知道Jason現在是否有對象。可是內心深處他知道脫口而出的原因，他依然為當年的事情耿耿於懷。

他以為Jason會像當年一樣瞬間為他所說的話而生氣，但男人只是深呼吸一口氣，語氣平靜不已：「我現在沒有和任何人交往，除了你之外，我也沒有帶任何人見過Catherine。」Tim心頭一緊，一時之間無法回應的他只能別過眼，他不想再和以前一樣。「Jason。」Tim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呼出對方的名字，但男人卻似乎是懂得了甚麼一樣。

「不只是她想念你，我也一樣。」事情果然如Tim所料，年輕時的他們大小爭吵不斷，分手復合的戲碼不時在二人之間上映，特別是在正式分手之前那段日子。所有人都知道Jason有多火爆，Tim有多倔強。「你還記得我們為甚麼會分手嗎？」Tim依舊記得當初所發生的事，就算到現在他意識到問題並不應是Jason一力承擔，但他沒有信心，在Jason做出那樣的行為之後。

Jason把叉子放在盤子裡，清脆的撞擊聲使Tim不住頓了下。「我記得，我真的很對不起，Tim。那時我太年輕又衝動，我不會再做出那樣的事情了。」Tim閉起眼睛，痛苦地搖頭：「我知道我才是起因，但是問題不是那件事，而是信任。我不知道自己能怎樣才能再次相信你。」事件的發生依然歷歷在目，心臟的絞痛使他攥緊了叉子。該死的，他以為自己已經不再為當時的事而痛苦，可是氧氣正在他的肺部被擠出。

「Tim……」Jason的聲音很柔軟，每次要哄他的時候都會是這把聲音。「不，你不可以突然出現在我的生活中，然後要我和你在一起。事情早已不是這麼簡單，你不知道我的生活，我也不知道你的生活。難道你沒有想過我現在和別人在一起了？」最後一句話Tim不自覺地用上挑戰的語氣，Jason的佔有欲曾經把他壓得窒息，就算只是開玩笑，Jason也會大發雷霆。

只見Jason攥緊了拳頭，閉著眼睛緩慢地深吸一口氣，就像他在忍耐即將傾巢而出的衝動似。「要是我有男朋友，你想成為第三者？就像......」Tim無法再說下去，和別人談到這段初戀的時候倒容易，可當面對Jason的時候，他卻無法如此從容不迫。Tim不應該再發脾氣，事情早已過去，可是當時難堪的情境從來沒有得以解決，分手的說話隨著激烈的爭吵吐出，緊接著的冷戰逝去在Jason離開Gotham念大學的時間之中。少年的傲氣和痛苦讓他們從沒有正式地為此事溝通過，理應互相理解的交流埋葬在火爆和固執裡頭。

按照他對Jason的認識，現在的他肯定要忍不住大聲地反駁，甚至要破壞身邊的事物。然而Jason只是冷靜地深呼吸，食指輕敲在桌面上。「要是你有對象的話，那我不會打擾你。現在我開了家酒吧，偶爾會在裡頭表演，所以才會在這裡練習結他。你知道我不擅語辭，所以要是你想知道甚麼，可以直接問我。」Jason冷靜地說出口的話反而讓Tim不知該怎樣反應，男人似乎不再那般火爆。

即使Jason交予了發問的權力給他，Tim卻不知道能詢問些甚麼。過了好一會，Tim才開口詢問：「為甚麼是酒吧老闆？我以為你想成為機師？」Tim記得Jason和他說過他想成為機師，飛翔於天空中。生於單親家庭的他希望某天能讓Catherine乘坐他駕駛的飛機，到世界各地參觀。

「Catherine的情況不好，我中途輟學，在地下拳擊場賺了一筆錢，便和朋友一起合資開了一家酒吧。」Jason輕描淡寫地說，彷彿那些都是不值一提的往事。可是Tim很清楚Jason對學習的熱愛，但要是拉扯到Catherine的話，Jason確實會做出這樣的選擇。Tim繼續把盤子裡的意粉吃掉，他想要知道更多的事情，可是他的理智卻在分析越了解更多只會重蹈覆轍。

只是這次Jason沒有再發問，或是要Tim開口。「你很......冷靜。」Tim得出這個觀察結果，五年間讓Jason成熟了許多。「是的，在大學的時候，我學懂了情緒管理。」想必剛才在Tim挑釁的語氣時，Jason就是在想辦法平復下他的情緒。

Tim把碟中最後的食物全清理掉，現在他的心情也不再那般波動，可以好好地看著Jason的正面。他能看見Jason俊俏的外貌和五年前並沒有差得多遠，無論過了多久，Tim依然可以描繪出Jason的一切，高挺的鼻子，薄唇的弧度，那雙湖水綠的眼眸未曾改變。時光在他的臉上多添了成熟和疲憊，或許現在還加上不知道Tim感情狀態的煩惱。

「我先回去了。」Tim不再多說，站起來便轉身離去。「我可以再開你一道問題嗎？」Jason的雙眼依然鎖在Tim身上。不，因為我不想你再參與在我的生活中，因為我們只會把事情搞砸。Tim多想對著Jason說，可是最後他只是點點頭。「如果你是單身的話，我會有機會嗎？」Well技術上來說，這裡有兩道問題，Tim當然能聽得出對方正在暗地詢問他是不是單身。

「現在我是單身。」Tim能看見Jason的神色亮起來，剛才的愁容一掃而空，Jason的笑容把他帶回五年前的時光，他看上去還是那個使他心動的十八歲少年。Tim本來不想繼續回答，但看見Jason的模樣，不住又繼續說︰「還有現在我只想和你當普通的鄰居。」現在，Tim說的只是現在。要是Jason有仔細聽的話，他理應聽得出語話中的允許。

當Tim聽見Jason的話之後，他沒有再說甚麼，只是勾起笑容轉身離開。「謝謝，Tim。」Jason簡單的數個字便能使Tim笑起來，Tim懂得自己有多愚蠢，他可以預視到他們要是再在一起的話，少不免又是一堆分分合合，可要是事情能有甚麼改變呢？也許過了五年之後，他們終於足夠成熟去處理他們的關係，說不定他們終究知道要怎樣戀愛。

年輕的他們不知道愛是何物，初戀既甜蜜又苦澀。每個人都知道初戀總是特別的存在，純粹而橫衝直撞。那份愛情未經打磨，不添任何雜質，卻充滿稜角，隨時割傷對方。愛情是需要學習的，如何在打磨自己的同時不失自我，去愛對方而不讓對方窒息，最重要還是得在互相尊重的情況下溝通。偏偏少年的初戀就是學不懂，但空白的時光說不定讓他們能夠學會愛人。

Tim本以為Jason會像當年一樣，一直在他身邊繞來繞去，身側散發著我一定會把你追到手的氣勢之類，可是一切都沒有發生。Jason對待他就像對待普通鄰居一樣，只是每天在走廊上碰面時才會打個招呼，沒有觸碰Tim或是更進一步的聊天。平淡得Tim有點懷疑那個晚上的對話是否一場夢，或是他的鄰居並不是他認識的Jason Todd之類。可是旁邊彈奏結他的時候，都是在不打擾到Tim休息的情況下發生。

一般而言，Tim不會到超級市場行逛，畢竟他可不是個會自己做飯的人。所以當他到超市的時候，只會有一個目的——去買咖啡。要是你問他會否驚訝在超市裡看見Jason的話，他會回答你不，因為他們是鄰居而且Jason喜歡烹飪，所以沒有甚麼太驚訝的地方。可是當Tim在超市裡碰到Jason的時候，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有點驚訝。

「Jason？」Tim看見身前的男人轉過身，眼睛裡帶著絲旁人不太能察覺到的驚訝。「嗨，Tim，來買咖啡？」Tim不打算詢問為何Jason會知道，或是他怎麼還記得，只是點點頭。「你買完了嗎？」Tim的眼睛瞄向他眼前的購物車，裡頭已經放滿東西。「嗯，是的。」可是他沒有打算推走購物車，看上去不像要結賬。光是這幾秒空檔已經足夠Tim脫口而出：「你要等我買完咖啡回去嗎？我可以幫你拿東西。」看Jason臉上那該死的笑容，Tim感覺自己的心臟又一次跳動的不像話。

「當然。」說完便自然不過地站到Tim身邊，男生尷尬地輕咳一聲，但沒能制止Jason臉上的笑容。縰管他們甚麼也沒說，但當看見男生的手無意識地搭在推車的扶手上時，Jason感覺到嘴角揚得更高。他想握在Tim依舊比他小一號的手上，去感受那份柔軟是否還一樣，和他記憶或是想像中是否相同。可是他不想強迫Tim，他知道當年的事情對Tim傷害有多深，因為他受到的傷害也差不多。但他從來沒有停止過去愛Tim，即使他們都做了很多愚蠢的事情。從以前開始一直都是他主導一切，現在他想讓Tim按照他的步伐，讓他們的步伐一致。

走到咖啡區的時候，不需語言，Jason已經直接替Tim把他喜歡的咖啡放到購物車裡。「5包？」他還記得自己每次都會買五包回去，Tim輕喃道：「是的，謝謝。」他可以發問，可以和Jason說話，可是他卻選擇見外地道謝，希望距離能使他不要再衝動地陷進Jason的陷阱之中，男人的行為卻沒有使他的輕鬆下來。

他們自然地分別提著剛才買的東西，慢慢回到他們所住的大廈。Tim不再抗拒進入Jason的公寓，當他看見被放在架上的結他時，不住問了句：「你偶爾會去表演，對嗎？」沒料到Tim會突然開口，Jason的腦海在思考問題背後的意義，隔了數秒才反應過來：「是的，剛好今天有表演。你不需要勉強，但你可以來。」或許Tim不應該如此快答允，但腦海已經檢查過晚上和明天的行程，嘴巴亦吐出一句：「好，時間和地點？」

Jason詫異地看著他，他沒想到隨口一提竟然能得到對方的允許。「三小時後，我帶你去？」非常誘人的條件，Tim沒甚麼能拒絕的可能。「那你準備去酒吧的時候和我說？」Jason想把Tim擁在懷裡，親吻他的髪旋，說一聲「沒問題，寶貝。」，他勉強壓下這份激動，強迫自己冷靜地說：「沒問題，等會見。」

當他看見Tim離開了他的公寓，Jason馬上以最快速度把剛才買的東西收拾好，他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如此興奮和激動，即使當時知道Tim住在旁邊的時候，也是驚訝大於興奮。要是知道Tim會來觀賞他的演出，他一定會更加努力去練習，說不定他應該更改今天的曲目。他沒有在演出之前打扮得如此乾淨，畢竟在演出的時候自然也會大汗淋漓，可是他特地洗澡，把頭髮往後梳，甚至用定型水固定造型，順道噴了點古龍水。

Jason在鏡子前反覆確認自己一切完美，看了眼時間也差不多，便準備出門。他敲響Tim的家門，朝裡面說︰「我先去拿車，等下在樓下等。」要是Tim遲個數秒才回應的話，Jason說不定會承認自己擔心，但很快他便聽見Tim在裡頭回應︰「OK。」

男人不住輕哼著旋律，愉快地把他的寶貝駛到大廈的大門前。還沒有見到Tim的身影，Jason乾脆靠在電單車邊，把口袋的香煙拿出來，叼在口中。所以當Tim下樓的時候，他看見一個修長而強壯的男人靠在紅色的電單車上，一隻手插在褲袋中，另一隻手則用雙指夾著香煙，沉浸在思考中的他沒有察覺到Tim的存在。

Tim愣在原地看著Jason抽煙的模樣，男人的薄唇呼出一陣薄霧，模糊了他的模樣，黃昏下的落陽照在他身上，那雙湖水綠的眼眸在迷霧中展現在Tim的眼前。男人此刻身穿一件黑色的皮外套配搭一條緊身黑長褲，簡單的衣物已經讓Tim目不轉睛，但誰能責怪他呢？

所幸的是，Jason沒有發現他的異常，當男人看見他的時候，把點燃了的香煙扔到地上，用鞋尖把它踩滅時，也是Tim回過神來的一瞬。「你有一輛電單車。」Tim走上前，指尖撫在冰冷的金屬面上，他能嗅到Jason身上的煙草味，和以前的一模一樣。「Well，你的觀察力總令人吃驚。」Jason的小調侃讓Tim翻了個白眼，然後他嗅到Jason身上陌生的味道...像是古龍水？

「來吧，Tim，戴上頭盔。」Jason看著Tim把頭盔戴上，確認一下頭盔會否太鬆的同時問道︰「坐過電單車嗎？」戴上頭盔的男生搖搖頭，Jason不住輕笑，看來這是樂趣的開端。「你可以抱著我的腰。」頭盔擋住了Tim的表情，男生只是朝他舉起一根中指，Jason不住為此大笑起來。「我沒在騙你，車速挺快的，可別倒地了。不想抱著我的腰的話，至少得攥緊我的衣襬，行吧？」Tim這次終於點點頭，給Jason比出一個OK的手勢。

確保Tim坐好，雙手握在自己的腰側後，Jason終於開車。一開始Jason很受規地慢慢開，感受到男生開始放鬆下來，Jason玩味地笑了，逐漸加速。Jason感覺到背後本來已經放鬆下來的身體，倏然僵硬起來。說不準Jason不應該挑戰自己的界限，可是欺負Tim的心卻從不停止。老實要說的話，現在的車速和Jason平常的速度還有點距離，但足夠讓Tim緊抱著他。

Jason能感覺到Tim的身體緊緊地貼在他的背部，雙手交叉環在他的腰部。他不想讓這份親密完結，想一直和Tim擁在一起。可是他是以加速來換取親密的接觸，意味著加速燃燒二人親近的時間。不消片刻，他們便到了酒吧門口，Jason把車停在旁邊的小巷裡。

「Asshole。」Tim當然知道Jason在想甚麼，剛才發生甚麼事。「甚麼？」Jason決定假裝甚麼也不知道，這也是Tim意料之內的事。「你知道甚麼是甚麼。」事實上Tim沒有對此生氣，Jason就是會做出這種事情。他不禁在想，Jason確實是變了，但有些事情或者從不改變。

「對不起。」Jason真誠的道歉使Tim的心沉了下，他沒打算得到這種回應。「我沒生氣，你不需要如此小心。」Jason領著Tim走進酒吧，臉上露出淡然的微笑。「我不希望你不高興。」Tim輕嘆一口氣︰「要是你想我高興的話，那今天我的費用交給你就好。」Jason把Tim帶到吧枱前，讓他坐下來。

Jason對著正在準備的酒保說︰「嘿，Roy，這是Tim，今天他不用付任何錢。」紅髮的男人笑著打量Tim︰「噢，Tim。你就是那個Tim。」Jason警告地低吼一聲︰「Roy。」Roy馬上舉起雙手，擺出一副無辜的表情︰「哇噢，今天有人火氣十足。你不是上過情緒管理課程嗎？」Jason沒好氣地朝他翻個白眼，舉起兩根中指。

Tim好奇地觀察二人，他倆的感情真好，感覺像是認識多年的好友，看來Roy就是之前Jason提過和他一同辦酒吧的好朋友？「我先去準備表演，你可以先在這裡待會，有甚麼直接和Roy說就好。」對著Tim的時候，Jason的聲音馬上放柔下來。看著Jason的Roy擺出一個「你們真甜蜜」的表情，手捂在心口上，然後轉過頭在一邊假裝要吐。

背對Roy的Tim甚麼也看不見，但是Jason的眼角瞄到他的一舉一動，湖水綠瞪了他一眼，以口型做出「fuck you」。對方只是搖搖頭，聳過肩，手指指向Tim，以口型說「Nah, you fuck him」。Jason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，然後再次把專注力放回Tim身上。「我會在表演後把你帶回家，別擔心。」Tim輕聲說︰「我知道了，你去準備吧，good show。」然後看著Jason轉身進入準備室。

「你要喝甚麼？」Roy的聲音讓Tim回過頭，事實上他不太喜歡喝酒，不會懂得自己的口味，於是他把決定權交給了Roy。Tim看著人們開始在酒吧裡聚集，大概差不多到表演時間。「這杯是Pina Colada。」Tim看著那杯如同白色的飲料，又看看Roy。他把鼻子靠近酒杯，聞到的是椰子和鳳梨的味道。

他淺嚐一口，意外地發現味道挺好。甜味蓋過酒意，卻又爽口不膩，很容易入口。Tim呢喃一句︰「謝謝。」Roy一邊替其他客人調酒一邊和Tim說︰「要是你你不打算和他復合的話，就不要給他假希望，他花了很長時間才能恢復過來。」Tim握緊了手中的杯子，沒料到Roy竟然會這樣說。

「你甚麼也不知道。」Tim把酒再次送到嘴巴裡，不認為Roy了解所有真相。「也許，但我知道你和別的女孩在一起，我知道他怎樣受到傷害，我知道他同樣傷害了你。而我沒打算讓任何人再傷害我最好的朋友，他值得更好的。」Roy的語氣如同他知道所有事情一樣，但不，他不知道事情的真相，因為甚至是Jason也不知道事實的全貌，他們從來沒有認真地聊過。

Tim的腦袋被搞成一團，按照Jason的性格，他不會和別人說得這麼詳細。他們到底是甚麼關係？Roy的話也讓他想起當時的畫面，心臟被人隔空攥緊，Tim不得不把酒一把喝掉，讓火辣辣的酒精麻醉痛苦不已的心臟。「再給我一杯。」Tim把空杯遞給Roy，後者給他續了一杯。

雞尾酒固然好喝，但容易讓人沒有注意到酒精的濃度。酒精逐漸衝上Tim的腦袋，視線有點模糊，腦筋也不再好使。他知道自己受到酒精影響，可是他不確定這是否就是醉。酒吧本就昏暗的燈光被調得更暗，唯獨鎂光燈打在舞台上。Tim眨眨眼，思考了好一會才得出結論︰Jason的樂隊要表演了。

鼓手、貝司手，還有結他手一個個走出來，最後是Jason的出場，男人出場的時候全場都沸騰起來，尖叫和掌聲源源不絕。Tim看著Jason把皮衣的拉鍊拉下來，裡頭沒有穿上衣服，腹肌和胸肌展露在人們面前。健碩的身上有層薄汗，燈光把他照得更性感，Tim不由得坐直身體，又喝了一口酒。

Jason站在麥克風前，低沉的聲音在嘈吵的環境中依然穿透Tim的心：「今天的第一首歌是：For Your Love。」Jason的眼睛緊鎖在Tim身上，重重的人群沒能阻隔住男人灼熱的視線，Tim知道這首歌是給他的，他不知道的是Jason還會唱歌。

「I wanna be the first man you look at tonight. I wanna stuck in your head and make you go wild. (我想成為你今晚第一個凝視的男人，我想充斥在你的腦海，然後使你狂野起來。)」Jason的聲音讓Tim不住輕顫，他低啞的聲音就像是在他耳邊低喃一樣，電流自脊椎傳至Tim的四肢，他不住喝一口酒。

「I wanna drive you till the morning light and, I won’t leave you alone in the lonely night. (我想載你直至天明，我不會在你寂寞的夜裡離開你。)」Jason的眼睛裡帶著沒有掩飾的欲望，湖水綠的眼眸中只有他。狂歡的人群跟著唱跳，轉換著顏色的燈光就在二人之中，可是映在暗藍色的眼裡，卻只有那揮之不去的綠色。酒精和音樂使Tim變得暈眩，那抹湖水綠卻像對岸的燈塔般，吸引著他的目光。Tim下意識地喝一口酒。

「I wanna be a good man and see you smile. I wanna swim between your thighs. (我想當個好男人看見你的笑容，我想浮沉在你的腿間。)」Jason的嘴角勾起一個玩味的笑容，每次他準備調情之前都會是這個表情，男人就是想看他的反應。Tim的舌頭舔過嘴巴，下一秒又把杯子舉起來，擋著自己的嘴巴。要是此處燈光能照亮在Tim的臉上，Jason必然能看見他羞紅的臉。

「I wanna fxxk you till you scream and cry. I wanna hold you in my arms tonight. (我想讓你欲仙欲死，直至你尖叫著哭泣，我想在今晚把你擁在懷裡。)」Jason得意的笑容突然變得邪魅，舌頭舔過下唇，就像在黑暗中盯緊獵物的狼，飢渴得能把他吞噬乾淨。不知是酒精或是其他甚麼原因，Tim感覺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不已，唯獨Jason清晰的身影在台上表演著。Tim把剩下的酒一喝而盡，轉過頭讓Roy再給他調一杯。

Jason的聲音一直在酒吧裡回蕩，Tim感覺到世界開始旋轉。「For your love, I’ll do whatever you want. (為了你的愛，我會不悉一切。)」「I’ve got so much I can give to ya. (我有無數能給你。)」「So tell me what you want, I’ll give you what you want. (所以告訴我你所需，我會把你想要的都給你。)」Tim的腦袋裡充斥Jason的聲音，等等，那是在現實或是酒醉的幻想？Tim開始不太清楚，Jason後來似乎唱了其他歌曲，可是他已經聽不太清楚Jason在唱甚麼。

Tim側身靠在吧枱邊，手肘放在上面，側著腦袋靠手臂上，眼睛卻不曾離開正演唱的Jason。突然間，Tim聽不見Jason的聲音， 燈光也不再晃來晃去。他看著男人把結他交給他的團員，然後推開擁擠的人群，走到Tim的面前。

「不！」Jason直接把Tim手中的酒拿掉，遞給Roy，Tim想把酒拿回來，酒精卻使他的動作便得緩慢。「你到底給他喝了多少？」Jason幾乎想一巴掌摑到Roy的臉上，後者只是漫不經心地說︰「在第三杯的時候，我已經沒再數了。」Jason吼了一聲︰「我讓他坐這，不是為了讓你灌醉他。」Roy翻了個白眼︰「他不斷續杯不是我的錯，鬼知道他的酒量。更何況我算是在這守著他，已經趕走了三四個想把他帶走的人。看看你七點鐘方向，那金髮男人盯著他好久了。」

Jason順著他的方向看過去，果真有個男人一直看著Tim。「這筆帳我遲點和你算。」Roy的語氣不太耐煩︰「噢，不用謝，你可以遲點和我道謝。」現在不是和Roy爭論的時候，當務之急是把Tim帶回家裡。「你能走路嗎？」Jason握著Tim纖細的手臂，男生皺著眉想要站起來，卻又發軟地差點倒在地上，幸好Jason先接住了他。

「我不能？」Tim靠在Jason的胸膛前傻笑著打嗝，Jason有點好笑地看著他，他從來沒有看見過男生這副模樣。「來吧，我送你回去。」Jason輕拉著Tim的手，讓男生的膀臂可以搭在他的肩膀上，另一隻手則搭在Tim的腰上。

Tim低下頭，看著放在腰間的手，突然一下把Jason的手拍掉。Jason的心抽痛了一下，果然Tim不想被他觸碰。然而下一秒，Tim突然站在他的身後，雙手搭在男人寬廣肩膀上，猛地跳他的背上。本來不明白Tim想幹甚麼的Jason雖被嚇倒，但手已經下意識地捧著男生的大腿。

「背我？」Jason不住輕笑搖頭︰「你已經上來了。」在旁邊看著一切發生的Roy對此嘖之以鼻，彷彿眼前的景象並沒有讓他多驚訝。「Yeah，說過了，遲點再感謝我。」Jason看向好友說一句︰「See ya.」語畢便背著Tim離開。

一路上Tim都很安靜，平穩的呼吸彰顯男生已經入睡。Jason緩慢地背著他走到電單車邊，小心地把Tim放在坐位上，自己側跨坐在他的身後，讓男生窩在懷中，防止他睡得不醒人事倒在地上。Jason不想讓這個晚上完結，想每個夜晚都能這樣抱著Tim，但他們之間需要更多時間。

當他們回到公寓樓下的時候，Jason輕輕搖醒Tim，詢問他的鑰匙在哪裡。Tim眨眨眼睛，迷糊地看向Jason，然後把鎖匙從褲袋裡拿給Jason。Jason還沒決定好要把Tim抱起來或是背他回去，Tim突然掩著嘴巴，將Jason推到一邊，扶著牆把肚皮裡翻滾的東西都吐出來。

Jason站在Tim身邊，大手輕拍在Tim的後背上，安靜地等待Tim吐完。「對不起，麻煩你了。」稍微睡過再加上嘔吐過後的Tim似乎清醒不少，走路雖然還帶著不穩，但Tim不需要Jason再扶著他。失去了接觸的Jason難免有點難過，但也慶幸Tim看上去比剛才狀態好一點。

他們安靜地上樓，走到Tim的公寓時，Jason本想把鑰匙遞回給Tim，可是男生只是往後退一步。「一起進去吧？」Jason疑惑地輕晃腦袋︰「抱歉，我是聽錯了嗎？」Tim只是凝視著他，輕喃出一句︰「你再問我就反悔了。」不再需要任何言語，Jason趕緊用鎖匙把Tim的門扉開啟，和男生一起進門。

和Jason想像中的差得不遠，果然凌亂不已，餐盒堆放在桌上，衣服和襪子不是在床上就是地上，電腦被一本本開著的書籍和未洗過幾隻咖啡杯包圍著。和以前一樣糟糕的生活習慣，Jason並不感到半分意外，以前在學校時Tim尚算有保姆能幫忙習慣他的起居，現在獨居的Tim會有現在的生活環境並不出奇。

Tim徑自給自己倒了一杯水，和Jason說︰「你可以問我問題，任何事都可以，即使是以前的事也一樣。」所以，Tim想和他談談，Jason算是明白了Tim邀請他進門的原因了。「怎麼突然想要和我聊了？」他試圖在暗藍色的眼眸中找出端倪，可是酒精卻在他的眼睛中蒙上一層薄紗，他看不清。

「因為我醉了，所以足夠放鬆。」Tim很清楚自己的性格，要是他在絕對清醒的狀態下和Jason談及過往的話，結局不是他不想詢問對方任何問題， 就是怒火混合著悲痛，使他不願交談。現在的狀態恰好，受到酒精影響的大腦不會太清醒，思考的速度亦緩下來，情緒或多或少也得以蒙蔽。說不準他明天便會後悔他願意開展這場對話，但至少這是他現在想要做的事情。「當時為甚麼和一個女生在一起？」

想到當時看見Tim和一位金髪女孩一起站在他們的儲物櫃前，距離早已接近得沒有私人空間，男生的手親䁥地掃過女孩柔軟的髪絲，獲得女生羞紅著臉不敢面向對方。「因為Bernard和我說有人開始在學校裡謠傳我是同性戀。」他們當時沒有和任何人說過他們的關係，畢竟沒有多少人敢在學校裡出櫃，高中生對於和自己不同的人總是大驚小怪。Tim能想像要是被人發現了的話，他的日子一定不會好過，更別說要是這個傳言傳至他的父母耳中會帶來甚麼影響。

對放Jason來說就算有這種傳言，也不會影響他多少。 先不說他本就不介意其他人的看法，何況他不會被欺凌，加上他已經高三。無論怎樣，受到影響的就只有Tim一人。「那為甚麼你不先和我說？或是讓我幫助你？」Jason似乎終於意識到那些不過是演給別人看的表演，難怪，那不是因為Tim出軌，或是他發現自己並不喜歡男生之類，他不過是為了平息那些無聊的謠言。

天，他為了當時的事情生氣得做了很多蠢事，妒忌的怒火使他根本不願聽Tim的解釋，被背叛和心碎使他不是把怒火發洩在Tim身上，就是無視男生的存在。那段時間每每想到Tim，他都會捲縮在床上哭著入睡。

「因為你沒有聽我解釋，一次都沒有。」想起當時的委屈，Tim不住抽動鼻尖，從心頭泛起的酸楚使他紅了眼眶，這一定都是酒精的錯。「我知道我傷害了你，但你也傷害了我。」Tim握緊了水杯，彷彿這樣可以減輕內心的痛楚，他咬緊下唇，就像這樣可以使他不哽咽出聲。他開始急速地呼吸，眼淚不住自眼角流下來。

好痛，他的心好痛。他的腦海裡不由自主地回放著那個畫面，他看見Jason在小巷裡親吻別人，要是他沒有撞破的話，會發生甚麼事情？Jason會像對待Tim一樣，對待另一個男孩嗎？他不允許自己想像下去，即使現在也一樣。他只敢低著頭，讓斗大的眼淚滴落在褲管上，視線模糊不清。清晰數秒，又一次被眼淚蒙蔽。

「我很對不起，Tim。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你，」Jason蹲在Tim面前，不知在哪裡拿起一張面紙，給Tim擦拭臉蛋。Tim順從地讓Jason給他擦臉頰，雙手攥緊自己的大腿，他不想像個小孩一樣在Jason面前哭泣，他理應展示給Jason看他已經不再愛他，他們的過往已經過去了。可是眼淚卻不斷一顆接一顆地滴下來，一定都是因為酒精他才會這樣。

「可是我看見你親吻別人，我能看出...看出你......享受親吻他。」說出口的話使得Tim幾乎窒息，那天之後，他沒有再想找到Jason和他解釋，不再給他打電話或是傳信息，他的心死了。Tim知道就算Jason聽進為何他會和其他女孩表面親暱，自己也無法相信少年還愛著自己。「要是我沒有撞破的話會發生甚麼事情？你不是會把他帶到你的床上嗎？」 

聽見Tim的話，那撕碎了Jason的心，得知Tim抱有這樣想法，原來自己在他心中就是這種人。「不，Tim，我沒有享受親吻他。當時我喝高了，甚至吸了點大麻，我把他誤認是你，直至你出現。很對不起，我把別人誤認是你。」Tim哭得像是個小孩一樣，Jason從來沒有看見過男生哭得如此慘烈，甚至連鼻涕也掛在鼻子下。Jason心痛地站起來，把紙巾拿到手上，一手擦掉男生的鼻涕，又拿新的紙巾擦過臉上的淚水。

Tim哭得整張紅透的小臉都皺起來，得悉真相使他的心稍微釋懷，可轉眼又開始抽泣︰「為甚麼你抽大麻？」Jason從來沒打算讓Tim知道他的這一面，很清楚男生會因此而擔心，但他不想再瞞著Tim任何事或是產生任何誤會了。

「因為當我太大壓力，或是我不高興的時候，需要找方法放鬆自己。除了性就是大麻最讓我放鬆，但我愛你，而當時我非常生你的氣，所以我沒有選擇第一種方式。」Jason深呼吸一口氣，要是他當時沒有做出那麼多愚蠢的事情，他們便不需要浪費五年時間。「我真的很對不起，Tim。」對不起無法使人好受，更無法改變任何事實，可是Jason想讓Tim知道他一直以來的愧疚。

Tim的手握著Jason拿著紙巾給他擦拭淚水的手，淚眼汪汪地看著Jason。「我也很對不起，我本應先和你說，或是先找你。要是我早點說清楚，也許......也許......」Tim閉著眼睛深吸好幾口氣，即使無法讓眼淚停下來，也稍微可以使他的眼淚不要流下得那麼快。當時的他們太年輕了，要是他們誰先懂得學會溝通，主動地說出自己的事而非隱瞞或是用自己的方式解決的話，那除非是不愛了，否則不會讓愛侶分開。

「對不起，我不知道以後我是會否害怕相信你......」Tim討厭承認這點，可本來他就缺乏安全感，就算知道事件的原貌，他也無法承諾任何事。「我不會強迫你任何事情。」Jason知道Tim需要更多的時間去相信，男生本來就不輕易相信人，更別說是相信一個傷害過自己的人。Jason一遍遍地擦拭Tim臉上的淚珠，直至Tim不再流淚，他才輕拍男生的手。

「我先回去，你好好休息。」然而他站起來的時候，Tim卻拉住了他的手。「我醉了，別走。」男生仍然低著頭沒有看向Jason，但握著Jason的手攥得緊緊的。Tim沒打算做任何事情，只是想要Jason的陪伴。「你肯定？」Jason的語氣中帶著無法掩藏的希望，他不需要做任何事情，只希望Tim給他一個機會。

「不，但在我完全清醒之前，再陪我一會。」在感覺到Jason的手回握自己的手時，他知道他得到了允許。他還不能和Jason一起躺在床上，但也許沙發是個好地方。他拉著Jason躺到沙發上，自己則窩在男人的懷裡。沙發的尺寸不算多大，但是剛好容納二人。「為甚麼只叫我Tim？」在Jason溫熱的懷抱中，Tim能感覺到睡意逐漸蓋過酒醉。

「因為我不確定你是否允許我這樣喊你。」Jason肯定在沙發上睡覺，明天他的身體到處都感覺酸痛，但能抱著Tim就足夠了。「我不介意。」Tim已經闔上眼睛，說話亦變得含糊不清。「晚安，公主。」熟悉的愛稱輕易脫口而出，一切都是那般自然。也許閉上眼睛之後，當Jason醒過來的時候，他會發現這五年不過是場荒謬而冗長的夢境。不過他很清楚現實不是閉上眼睛便能倒轉，但他有機會可以逆轉曾經的過錯。

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，Tim是在床上醒過來的，疼痛而混沌的腦袋無法即時回想昨晚的事情。他轉過頭看向旁邊的茶几，上頭放著一排藥，一杯水，一串鎖匙還有一杯水。Tim把紙條拿起來看，那是Jason的字跡。

「Timmy︰吃解酒藥。不想你睡沙發上，所以在我離開之前把你抱到床上。免得你尷尬便先走了。——Jason」昨夜的對話陸續回到Tim的腦海裡，他想起了大部份他們說過的話。他把藥片咽進嘴裡，幸好Jason提前離開，不然他也不知道怎樣面對他。

回想昨晚，Jason的確改變了很多。不是說Tim不喜歡Jason以往的性格，只是有時候對他而言，Jason的火焰會灼傷他，他的佔有和保護使他有壓力。那是他當初沒有和Jason說那些謠言的原因，要是少年知道的話，他一定會想辦法找出散播傳言的人，然後把他們狠狠地打一頓，警告他們不要再胡說八道。但Jason的出面意味他就是Tim的對象，那代表傳聞是真的。

Jason那時一次也沒有聽過Tim的解釋，男生也不能在學校逮著Jason，學校裡沒有人知道他們的關係，那樣他們太明顯了。Jason的名聲仍然在學校流傳——喜歡在女生之間流連的那個名聲，Tim只是信任Jason不再在外頭拈花惹草，而在他親眼看見Jason和別人親吻的時候，信任便被打破了。

現在的Jason不再氣勢凌人，甚至在第一次見面時便給Tim起了不同愛稱的這點也改變了，擔心自己不再被允許。昨天Tim變成主導的那個人，Jason允許他發問，不再朝他發脾氣，也沒有破壞任何事情。說不定他們只是吵了一頓長達五年的架，要是他們復合的話，事情可能真的會有不同。

Tim硬是頂著宿醉的頭痛上班，狀態如此糟糕的情況下，不意外地又被老闆責備了好幾次。到家的時候，他不住沉睡過去，是一陣拍門聲把他吵醒的。Tim皺著眉頭看向窗外，還是一片漆黑，他把電話拿在手中，瞇著眼睛一看，時間是凌晨兩點二十三分。誰會在這個時候敲門？Tim揉動眼睛，他不太願意走去開門，但腦筋一轉，那很大機會是Jason。於是他深呼吸一口氣，強迫自己下床。

「Jason？」Tim一臉睡眼惺忪，Jason想抱著他親吻，但他克制住自己。「抱歉，把你吵醒了。今天去酒吧的時候沒帶鑰匙，可是現在這個點沒有人能幫忙開鎖，而我沒有你的電話號碼，我只能敲門，對不起。」Tim抬起眼看著Jason︰「沒有越軌行為。」Jason真切地看著他︰「我睡沙發，然後明天我會自動離開。」Tim思考了兩秒，便讓出位置給Jason進門。

「別習慣在這裡睡。」Tim徑自走進房間繼續睡，絲毫沒擔心作為客人的Jason可能會做出甚麼事。第二天起來的時候，Tim能嗅到早餐的味道，那幾乎從來沒有在這兒出現過。他走到廚房，看見Jason正在做早餐。Tim看了數秒，決定轉身去刷牙洗臉，等待吃早餐。

Jason自然不過地把早餐放到Tim面前，自己則坐他對面準備吃東西。他們誰都沒有挑明如同是同居生活似的狀態，但也沒有因此驚訝，很多事情對於他們而言無需言語，那是種無法磨滅的默契。

「我的新電話號碼是這個。」Tim把自己的號碼給了Jason，防止男人找不到自己。他試圖忽視Jason燦爛的笑容，順道忽略自己的心跳。Jason對臉上的笑容絲毫沒自覺，笑得像年少的他一樣。他高興地致電Tim，滿足地看見對方的電話亮了起來。

Tim輕咳一聲︰「我去上班了。」話說出口Tim才發現這句話說得太自然，就像他們確實是同居一樣。「路上小心。」Jason的回應同樣自然，Tim沒有特意讓Jason離開家裡，他相信Jason自然會離開。

回到家的時候，Jason確實已經離開了。Tim沒想到的是，不見了的還有他的髒衣物堆，它們已經被清洗乾淨。Tim驚訝地眨眨眼，想必都是Jason的傑作，只是他沒想到Jason竟然會為他收拾家裡的東西。

縱使Tim提醒過Jason不要習慣在他的單位過夜，但是先習慣的人說不定是他。他習慣了每個星期總會有一兩天Jason「忘記」帶鑰匙，習慣了Jason會給他做早餐打掃衛生，習慣了Jason會把一兩件衣服和牙刷放在這裡。他們開始會分享自己生活上遇到的事情，大大小小，開心或是不高興的事。

Tim甚至給Jason一把備用鑰匙，Jason也理所當然地把自己的和他交換。他們都知道現在二人正在跳一支探戈，退一步又進一步，二人都互相了解對方的每個舉動，Tim允許Jason的接近，Jason要贏取Tim的信心。他們就這樣在圈裡跳了三四個月，從每星期一兩天，變成兩三天，再變成三四天。Jason的地位亦從沙發，晉升至能到Tim的床上，但不能抱著他睡，直至現在可以抱著Tim入睡。

日復日地，Tim可以看得出Jason確實有多大的改變，他不再意外地傷害自己，事事先以他優先。他們也能好好的溝通，雖說有時會意見不合，但很快就能得意解決。Jason用他的心慢慢修復了Tim的心，他感覺自己不再缺乏安全感，Jason使他安全。

他們誰也沒有說過我愛你，不用說他們也懂得對方的心意；他們沒有除了擁抱之外的舉動，他們擁有的是世界上的所有時間；他們沒有確定對方的身份，他們比誰都更清楚對方的地位。有時候Jason會接送Tim上下班，有時候Tim會到Jason的酒吧陪他回家。唯獨一件事，Tim沒有和Jason一同探望過Catherine，Jason亦沒打算催促他。直至那件事情發生，才正式改變了他們舞動的方向。

那天晚上，是Jason的休息天，他只是在自己的家裡待著，練習結他，研究新食譜。難得的敲門聲，在晚上九點多的時候打斷了他的寧靜。「Baby Bird，發生甚麼事了？」一開門，Jason便被眼前的男生抱緊了，胸膛上的濕潤證明Tim正在哭泣。「你可以和我去醫院嗎？」他的聲音在顫抖，不，不不，渾身都在發抖，就像發生了甚麼事一樣。「當然，你受傷了嗎？哪裡不舒服？」

雖說Jason不想把Tim從自己的懷中拉出來，但是他不得不先作確認。他先是捧起Tim的臉頰，可是男生只是哽咽著說︰「不是我，是我的父母......車禍......」這段時間以來，Tim沒有提及過Jack Drake或是Janet Drake，也不曾聽說過Tim會去探望他倆，彷彿他們不再存在於他的生命之中。Jason沒想到再次聽Tim談及他們的時候，竟是如此局面。

「我穿個鞋子就載你去，在中央醫院嗎？」Tim低嗚著點點頭，Jason不帶遲疑，以最快速度穿好鞋子，便牽著Tim的手一同趕往醫院。路上的Tim一直低泣，在醫院裡甚至說不出話，還好Jason在他身邊。在護士的指引下，Jason帶著Tim前往急診室等待。

他們坐在急診室前的坐位上，Jason的手一直緊牽著Tim的，男生靠在男人的肩膀上。Jason沒有和Tim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，因為他不知道他父母的傷勢，而他無法答允Tim一些他不完全肯定的事情，陪伴是最好的安慰。

「當時我算是離家出走的。」Tim突然的開口讓Jason有點茫然，他不知道對方說的是甚麼。，但Tim沒有特地解釋，只是自顧自呢喃似的繼續說︰「當然因為我不想再當個完美兒子，但更重要的是他們察覺到我喜歡男生。他們認為我是個失敗品，嘗試介紹不同的女孩讓我認識。我承受不住，於是在我念上大學的時候，再也沒有和他們聯絡過，甚至換了聯絡電話。直到剛才恰好看見新聞，認出他們的車子，電視台也拍到他們的臉，我才知道.....」Tim閉著眼睛，眼淚卻無法止住。

「至少現在你在這裡。」Jason的手搭在Tim的肩膀上，攬著脆弱的男生。Jason終於明白為何Tim不願談及他的父母，完美主義的父母是恐同似乎也不太意外，所以Tim當初才會想證明自己喜歡的是女生，免得謠言傳到父母的耳裡。「我是個壞兒子嗎？」Tim脆弱的聲音使得Jason心碎，他轉過頭，在男生的髮旋上親吻一口︰「你是完美的，他們無法接受你，不代表你選擇離開就是個壞孩子。」Tim不住又輕聲啜泣。

那個晚上，Jason一直把Tim抱緊在懷裡，沒有離開過他半步，一直一直在他身邊。直至醫治他父母的主診醫生出來，宣佈二人沒有性命危險後，Jason也一直在Tim身邊。父母和兒子的重逢再也沒有醜陋的爭吵，失去兒子的兩年多讓Jack和Janet思考了很多，雖說他們只是勉強接受，但至少不再為Tim的性向而再發表任何意見。

一家人又一次重新認識對方，即使過去曾經吵得那般激烈，也不代表他們不能重新開始。雖然一開始有點尷尬，但事情正在慢慢地好轉，Tim不再躲避他們。醒來便看見兒子身邊站著一個男人，Jack和Janet也認定了Jason就是Tim的男朋友，所以他們也嘗試改變自己的想法，讓Tim帶Jason回家吃飯。

Tim沒有和他們解釋他和Jason的過往，他們沒有必要知道，倒是沒想到他們挺滿意Jason，可能因為看得出Jason多疼Tim，亦願意照顧傷重的二人，或者事情沒有那麼糟糕。這段期間，Tim終於也向Jason提出要去探望Catherine，男人樂意致極地安排時間，和Tim一同探望她。

「Timmy，好久不見了。」躺在床上的Catherine早已掉光頭髮，臉上盡是疲憊的神色，可也難掩看見Tim時的興奮。Tim鬆開Jason的手，俯身上前輕柔地擁抱著她。「是的，Catherine，我很想念你。」Tim既心痛又高興，Catherine當時很照顧他，就像他的母親一樣，看見她現在的狀態確實不好受。

「你們復合了嗎？」Catherine語帶興奮地詢問他們，不知為何Tim突然一陣心跳加速，他們當時從來沒有和她說過他們交往的事，甚至自認他們掩飾得不差。「媽，你怎麼知道？」Jason似乎也帶著震驚，即使當時他把Tim帶回家有部份原因是想她看看他的男朋友，但他沒曾說過他倆的關係。

「噢，come on，我可是你媽。」她調皮地輕眨眼睛，Jason心虛的輕咳一聲。只是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回答甚麼，畢竟他和Tim已經維持了「鄰居」關係快將一年，但就是沒有進一步做過任何事情。「是的，Catherine，我們復合了。」當他聽見Tim的回答時，感覺他的心臟都要飛出來了，所以...他們現在真的復合了嗎？Tim能再次相信他了嗎？

Jason屏著呼吸，愣在Tim身後，看著他們愉快地聊著Jason的事情。她甚至說出Jason上了小學還尿床的事情，Jason不住抗議地嘿了一聲。但看見Catherine和Tim的笑容，一切都是值得的。他就這樣看著他們不斷聊東聊西，直至探訪時間結束，他才帶著Tim一同離開。

「所以，我們現在復合了嗎？」離開了病房，Jason終於按捺不住詢問Tim。「是的，你不希望嗎？」Tim有點疑惑地看著他，彷彿他問了一道愚蠢的問題一樣。「所以現在我可以說我愛你，我可以親吻你，我可以佔有你，對嗎？」他們走進電梯間，準備著回到停車場。

Jason直白的說話讓Tim羞紅了臉，他掩飾地捂著嘴巴清喉嚨︰「是的，你可以。」得到允許的Jason一把將Tim壓到電梯牆上，熱情地親吻男生柔軟的嘴巴。Tim順從地張開嘴巴，下一秒便感覺到靈活的舌頭闖進來，霸道地舔過每個地方，如同留下記號一樣。Tim感覺自己頭昏腦脹，幾乎要暈倒在他的親吻之中。

當電梯門打開的時候，Tim不得不把Jason推開，幸好沒有人在電梯口。「回家再說。」Jason握緊比自己小一號的手，興奮地說︰「所以，我們現在不需要當鄰居，可以直接同居了，對嗎？」Jason確認似的問題讓Tim不住也勾起笑容，他認同地說︰「對，我們回去選間新的公寓吧。」

這次，牽著的手再也不會放開了。

－Fin－

＊ 我頭昏腦脹趕死我了，還是差了點，草！

＊ 我錯了，不應該偷懶趕死線的。

＊ Jason唱的歌可以聽一下，意外地符合這篇的感覺了！

＊ 預計新連載會在8月30號開始，大概，希望，嗯......